陆小鱼高兴地从杜遇庭的书房回了她现在的房间,本来她还分外向往日后的生活,可是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,林嬷嬷就把她带到了粗使丫鬟所住的大通铺,然后给她发了府里粗使丫鬟穿的衣服,并且收回了之前拿给她的衣服和首饰。

    陆小鱼很懵,可是林嬷嬷一改之前的和蔼亲切,反而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肃清模样,话里话外也与陆小鱼划清了界限,陆小鱼蓦然有种“大势已去”的感觉,难道是因为自己签了卖身契?

    想到这里,陆小鱼顿时冷汗涔涔,尤其是事关自己以后的前程,陆小鱼厚着脸皮继续问林嬷嬷,“林嬷嬷,少爷之前允许我,让我在他身边伺候……”

    陆小鱼话还未说完,林嬷嬷直接打断,“小鱼你既然已签了卖身契,就该清楚自己以后就是侯府的奴婢,既然是侯府的奴婢,在哪里伺候都是为主子尽心也是为主子办事,所以何须计较在哪里做事呢?再者,小鱼可能是刚做奴婢,所以不懂得身为奴婢的本分,不过,我身为嬷嬷,以后会好好教导你的。”

    听林嬷嬷这么说,陆小鱼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,可是那个让她签卖身契的人是杜遇庭啊,杜遇庭怎么会有坏心思呢?他明明对自己这么客气的,怎么会真的把自己当成是奴婢?

    所以,肯定是林嬷嬷阳奉阴违,故意要苛待她的,所以她一定要找机会向杜遇庭告状。

    陆小鱼想的很美,可是现实却不给她机会。

    从她搬到大通铺的第二天开始,林嬷嬷就开始给她安排苦累的活计,而且一天比一天多,她本来身子都还没恢复过来,如此脚不沾地地忙碌下来,她整个人都开始变得迷迷糊糊的,别提连杜遇庭的人影她都见不到,估计见到了也认不出来了。

    可是她再迷糊也明白这是林嬷嬷故意的,因为可能刚开始还不清楚状况,但是过了两天,她发现林嬷嬷只是揪着她这一个人来回使唤,明明其他小丫鬟都闲着嗑瓜子聊闲天了,可是林嬷嬷却当看不见,好像整个老宅里只有她一个仆人似的,只会追着她做活。

    更让陆小鱼受不住的是她现在根本吃不饱,如果只是吃其他丫鬟剩下的也还好说,没有菜也不算什么,可是唯剩下的一碗饭还又冷又硬,比之前在尼姑庵的清茶淡饭都差了好远,很多时候她都是偷偷烧点热水,然后将热水泡到冷饭里,这样她才能就着热水吃点饭,如果饭不够,她就再烧点热水,没有饭就多喝点热水暖暖胃。

    夜半时候,陆小鱼做完了全天的活计,身子好像散了架子,五脏六腑已经被她丢的乱七八糟,好像都还在她身上,可是她却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,陆小鱼想这几天她可能把十几年没做过的粗活都做完了,忽然她有一种要活不下去的感觉。

    月光洒进陆小鱼躺的大通铺上,陆小鱼伸出手想接住那月光,可是偏偏让她看得到摸不到,这一刻,陆小鱼咬着唇偷偷哭了,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,忽然埋怨起以前的自己真不知好歹,爹不疼娘不在又怎样,至少没有人虐待自己,也不会有人强迫自己做体力活,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,她肯定会享受之前的每一天,和做粗活相比,做高考题都轻松太多了。

    哭完后,陆小鱼摸了摸自己迅速粗糙的双手和愈发憔悴的容颜,心中难过难道这一辈子就要这么下去了?先是干粗活,然后将来配小厮,最后成亲生子,而后生的孩子还要给人为奴为婢?

    不,不,陆小鱼迅速摇了摇头,她不能甘心于此,她一定打起精神,她想没有世界是只能进不能出的,她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,总有一天她要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。

    可是继续做粗使丫鬟,她连府门都出不去,而且她还没有路引,连衢州也出不了,天大地大,她要怎么离开这里呢?好像暂时没有办法,唉。

    “哎呦,这不是咱们美若天仙的小鱼姑娘吗?”小红扭着腰走到了陆小鱼附近,彼时陆小鱼正在扫院子,明明这院子已经被扫的快秃噜皮了,可是林嬷嬷还嫌不干净,好像要让她把地砖也扫起来似的,可是她还不能不听从,因为林嬷嬷会打人,陆小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手臂,她刚才趁着无人的时候还看过,林嬷嬷掐过的地方还泛着深紫色。

    小红见陆小鱼没搭理她,凑上前去仔细看陆小鱼惨白的脸,捂着嘴笑继续奚落:“真可怜,让你一个人干了我们的活计,真是为难你了。”

    陆小鱼对小红的目的心知肚明,这几天她也不是第一个来看她笑话的人了,比她说的难听露骨的更是大有人在,她已经习惯牙掉了往肚子里咽,可是陆小鱼抬眼发现,小红的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位相貌清秀、打扮精致的姑娘,不过看着衣衫,应该也是丫鬟,只是那位姑娘虽然笑容温和,但是眼神中隐隐透着倨傲,陆小鱼下意识感觉不好惹。

    小红看陆小鱼看过来,介绍说:“小鱼,我给你介绍,这位是在咱们少爷身边服侍左右的碧草,咱们老宅里唯一一个的一等丫鬟,还不快过来见过碧草姐?”

    原来是一等丫鬟,还是在杜遇庭身边服侍的,不正是自己之前做过的梦吗?